萧幂云本就心气上火,猛然看到楚素阳,怒气更是达到了顶点。
就是这个女儿,这个讨债鬼,这是她一生的污点。
楚素阳蜷缩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叫:“母,母亲……”
“不要叫我母亲!我不是说过让你不准出来的吗?谁让你离开院子的?”
楚素阳抖着小手,将自己绣好的荷包拿出来:“女儿,女儿绣了荷包,想,想要送给母亲。”
萧幂云没有接她的荷包,年幼女孩歪歪斜斜的针脚绣出来的荷包在她眼中更像是毒药,她碰都不愿碰,只是瞪着她。
在她的瞪视之下,楚素阳终于收回了小手。一手捏着荷包,一手捂着鼻子以下的部分。
小孩子是最懂得看人脸色,就算没有人告诉她,楚素阳也本能地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自己。而原因,正是因为自己裂开成三瓣的嘴唇。
这让她很伤心,也很无奈,因为这是她终身都不可能改变的现实。它是一出生就带给她的标记。她想要讨好自己的母亲,希望她能稍微喜欢一下自己,但是无论她怎么做,只要她的嘴唇依然如此,她就永远不可能讨得萧幂云的欢心。只可惜这一点,年幼的楚素阳还是不明白的,她以为自己像妹妹那样伶俐一些,母亲总能对自己改观。
此时楚素阳的鼻血已经干了,成块成块地粘在脸上下巴上,当然还有裂了一块的嘴唇上。
萧幂云看着她的眼神,越加愤怒。
是的,就是因为她!
如果她生的好好的,夫君知道她为他生了一对双生女,一定会高兴地回来与她团聚。
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也不必在楚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她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说这是她的报应。这个女儿,是她摆脱不了的烙印。
她是公主呀!
她的父亲是一国之君,她本应是金枝玉叶万人所求,哪怕她做事出格一些,也没有人说她什么。而这个女儿,却让她想要逃避都不行。
她不由得想起了宁氏,那个女人她见都没有见过。可是夫君为了她离家远去漠北这么多年,那个女人夫君亲生了一个像极了他的女儿,让他出门在外也心心念念。
萧幂云有时候会后悔,她当时应该寻个机会见一见宁氏,看看那个宁氏到底是何模样。有时候她又庆幸,庆幸自己从未见过宁氏,否则她不仅会恨她妒忌她,还会惧怕她。
“你,还不回去,没有我的话,不准踏出房门一部。”萧幂云强忍着怒气,胸口起伏:“来人,把十三小姐送回去,好好看着她。”
丫鬟进来,先要扶楚素阳,却又不太敢上前。楚素阳抖着腿,自己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捏着荷包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隔间里,楚佩阳抿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马铃薯一遍嚼着桃花酥,一边将手绢放在她脸上揉。
楚佩阳按住她乱动的手,小声说:“母亲又在打姐姐了。”
“太太为什么要打小姐的姐姐?”
马铃薯在家时也经常挨打的,她天生闲不住,性子的太野,一天到晚伙着村里的男娃上树抓鸟下河摸鱼。一被大人抓住就是一顿打。她生的皮实,也不怕打,而且打过就算,并不觉得挨打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这里不一样,挨打对楚佩阳她们来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楚佩阳其实觉得姐姐很可怜,但是她见过萧氏打姐姐的场景。很凶,连她都害怕,根本不敢上前去。而且萧幂云严禁她跟楚素阳接触,所以没回听到姐姐挨打,她就只能一个人掉眼泪。
听见马铃薯问,她小声说:“姐姐嘴巴长的不好看,母亲看见就生气,生气就要打她。”
“就因为这样?”
“恩。”
马铃薯吃完了桃花酥,拍了拍手,问:“嘴巴生得不好?那眼睛生的好么?”
楚佩阳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也记不清。说实话,楚素阳的唇裂的有些吓人,她都不怎么敢看。不过她好歹记得她姐姐除了嘴巴之外,其他地方都很正常。那就算是生的好了,于是她点了点头。
马铃薯一拍巴掌说:“我有办法,小姐把你这个给我。”
楚佩阳见她拿了自己的丝巾就要走,赶紧抓住她问:“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帮小姐的姐姐把嘴巴蒙住了!你不知道,我跟着牙婆从乡下来城里时,看见街上的小姐姑姑们都是这么干的。听说连青楼里的头牌花魁娘子也这样蒙着嘴巴,然后把眼睛露出来。”
楚佩阳好奇:“花魁娘子是谁?青楼什么地方,在京城么?”
“这个,我也不晓得,花魁娘子,大约就是天下最好看的人吧。因为人人都夸她好看,还有大学士们给她写诗呢!”
楚佩阳惊叹不已:“那我长大了也要变成花魁娘子。”
“小姐一定能变成花魁娘子的。好了,我先去找你姐姐去了。”
马铃薯因为买来还没有给嬷嬷调教几天就被萧幂云要来了,规矩学的差的很。成日大大咧咧不说,连一点基本礼仪都不会。然而楚佩阳偏喜欢她,自她来了之后,硬是将其他人放在外头,就让马铃薯陪着她,还要她给她讲外面的事。
也因此,马铃薯一点不见外,在她这里自由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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