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撑着脖颈,一手翻看着从谢致宇那里带回来的《临城轶事》。
侧躺在睡塌上的那人,时而皱眉时而面露笑颜,身边不远处的檀香冒着袅袅青烟,同昏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说不来有些诡异。
“娘子。”素心在门外轻轻唤着,“晚膳都过许久,阿肃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几人打算出府寻他们去。”
“恩,你们去吧,苑中的几个都带出去吧,人多好找一些。”柳佳思轻翻了一页书,接着又说道:“要是路过百香阁,替我带些胭脂水粉回来。”
“是,要不我让阿铁和素琴过来陪陪你?一起在府中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我一个人照顾的来。哦,对了,顺便把外面的灯都灭了,也不知你们寻到什么时候回来。”
素心摇了摇头看向江芹同李布二人,“好。我们就先出去寻他们。”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窗户突然被打开,寒冷秋风直接灌了进来,但柳佳思眼都没抬,仍是面不改色地看着那本书,“人都解决?没别人了?”
“嘶——嘶——,是的,主人,嘶——嘶——”
“你兄弟的伤可痊愈了?”柳佳思的书又翻了一页。
“嘶——嘶——,多谢主人,有娘照顾着——,嘶——好的差不多了,嘶——”
柳佳思将书翻到最后一页,勾着笑继续说道:“那处宅子,你们住的可还适应?”
那人突然伏在地上,“嘶——,多谢主人,嘶——。”
“谢什么?”柳佳思终于把书放下,“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那人头伏的更低,“嘶——,主人,不可,嘶——怕污了您的眼,嘶——”
“不看,日后怎么救治你们?”柳佳思下了睡塌,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手刚接触到他的下巴,一股冰凉通过指尖传至整个身子,竟比外面的寒风都要凉。
头抬的过程,只见那人黑色的瞳孔因为烛光慢慢缩成一条线,最终反射出绿褐色的淡光。
那人身上的腥臭味也不是初见那般让人难以接受。柳佳思将手移至那人的脸颊,那泛着青光的鳞皮脸上依旧分泌出一层薄薄的黏液,轻轻一按,很富有弹性。
柳佳思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便起了身,坐回到自己的榻上,满脸严肃地说着,“你起来吧。那药,你们继续服用下去。”
“嘶——,嘶——,谢主人。”那人虽是站起了身,但还是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她。
“月岩可有跟你说,让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那人点了点头,“嘶——,娘亲说了。”
柳佳思从怀了掏出一粒药丸,“如果不怕,就把这吃了。”
那人从柳佳思手里接过一颗混黑的药丸,想都没想吞了下去,“嘶——,嘶——,就算主人,嘶——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嘶——,小人都义不容辞,嘶——”
柳佳思语气严肃,眼里泛着一丝凉意,“你们六人,祸害了不少无知少女,按理该杀,但念在那些女子尚活在世间,你母亲也悔过改新,且有苦衷,我且先留下你们几人性命。”
“嘶——嘶——,小人罪该万死,嘶——,谢主人不杀之恩,嘶——”
“我已经答应你们母亲,会尽力医治好你们的病。但是在此之前,你们必须替我做些事才行,毕竟我不是开善堂的。”
“嘶——嘶——,主人,我们六兄弟的命都是您的,嘶——”
“好!”又是一阵风吹来,将摇曳地蜡烛吹灭,那人的瞳孔又慢慢放大变得浑圆,让他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看清柳佳思的神情——面露着天真无邪的笑。
但他后背上本该遇到危险才会立起来的刺,此刻已经顶破衣服,根根立了起来!
......
“他们三人去的哪个浴堂?”出了柳府后,坐在牛车里的江芹问向骑着马的李布。
“京石大浴堂,就是西城门口那家。”
“京石大浴堂?”江芹口中重复了一下,于是对着驾车的厚朴喊道:“厚朴,去城西的京石大浴堂。”
刚要挥鞭的厚朴闻言便愣住了,什么!城西的浴堂?之前听母亲提起过,城西那边有几家是卖米糠猪的,江大郎君的朋友们都快一日没回来了,难不成那家也是!?想到这里厚朴面色越来越不好。
坐在他一旁的连翘见状赶忙问道:“厚朴哥,你怎么了?头上的汗都快出来了。”
厚朴抬起胳膊擦拭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地回着江芹,“江大郎君,怕是要出事了!”
在一旁骑马的李布急忙问道:“小兄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李大郎君,可曾听过米糠猪?”
“什么!?驾~”李布听完这话,用力一挥鞭冲进了人群,凭着记忆往浴堂方向跑去,“不好意思,快,快让一下,有急事。”
江芹耳里只听见从远处不停传来的“是赶着投胎去?”、“吓死老子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话。
“厚朴,我们也快些跟上!”,紧接着揭开车帘对着坐在旁边一辆马车里的素心说道:“素心,我们去城西,其他的人由你分配。”
素心点了点头,本来想先回去将这件事回禀给柳佳思,但想到事事都叨扰她很是麻烦,便领着其他人先去城南寻人。
李布快马加鞭之下,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赶到京石大浴堂,那浴堂里院的灯火通明,但门却紧闭着。
李布右眼皮不由地跳动着,一个跃身跳下了马,对着大门使劲地拍打着,“有人吗?快开开门!”
但迟迟不见有人过来开门,情急之下,刚准备踹门,却听到门栓动的吱嘎声,一个面色精神的人,很是不耐烦地看向他,“大晚上的,谁啊?”
可待他看清李布的面容时,立马笑道:“呦,这不是白天的那位客人?不好意思,小店现在打烊了。”
“我那三位朋友呢?”
“您那三位朋友,洗完以后就走了,小的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李布一只手拳头紧握,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咬着牙说道:“当真洗完就走了!?”
那店小二像经历惯了这些事,“客人,小人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们这儿又不是脚店,洗完不走也住不得人呀。”
“天色才黑,你们这店关的也未必太早了吧。怎么你们东家半夜还有其他什么更赚钱的活计?”
那店小二眯着眼,依旧很是冷静地说着,“我们临城的浴堂,大多只是白天营业,这位客人刚来临城,怕是不知道。如果您执意不信,大可进去搜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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