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她听见自己虚弱的嗓音喊道,得到的不再是情郎的温意耐心的话语,却只有那句:“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像一条狗啊。”
她艰难抬头,被血污的血红的视野里,他漆黑的锦鞋从眼前离去。曾经自己怀揣着满怀爱意缝的鞋在此时溅上了泥泞和血迹。正如自己的那份执着的爱,早已被他弃之如履了吧。
她嘴角溢出些温热的液体,她却不管不顾的伸出手去,不知是想把那双鞋给擦干净,还是想拽住他已经绣上玉兰花的袍角。
玉兰花啊!是豫州俞家的家徽,他的族人身上衣袍大多都绣有玉兰花的花纹……俞家大小姐凶名远扬,他竟然愿意为了那份仕途就放弃自己,甘心入赘。
那锦鞋的主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厌恶的往后退了几步:“你这贱女人,都要死了,还不老实。”
她感觉自己身体好像被踢了一脚,但那没有给她带来半点多余的痛感,她嘴中一些黑红的血液溢出,自己毒发了。
她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沉去,却挡不住她怨毒的眼光,她在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呵呵呵呵……”她尖锐的笑起,不知道是不是在嘲讽那负心汉还是在自嘲,她盯着眼前那双鞋,眼中血泪滴出:“亏我为了你放弃那么多……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善终,诅咒你………”
“爹,我错了……”她在那男子气急败坏的话语中喃喃道,眼前的景象朦胧发黑,却又隐隐在一片白光中看见了一个身材纤细的倩影,她哼着一首有些凄凉的歌谣:
“红颜泪,泪胭脂,自古薄情多男子,红颜薄命香消殒。”
那女子的轻叹声在自己耳边若有若无般响起,“到时候了。”她似乎说了这么一句,她是来接自己的吗?
可是,我不甘心啊……
那女子眼角一滴血泪滑出,却并未落在地上,反而飞到了半空之中,滑入了一个青瓷小瓶中,被一只芊芊玉手给盖上了塞子。
她哼着那古怪歌谣的声音小了些,那歌被她唱的似泣似诉,似哀似怨。她背过身离去,莫名带上了些落寞。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人发觉,那男子看着眼前女子没了身息的躯体,只是“呸!”了一声,脸上只剩欣喜与释然。
…………
“仙子来了。”
“仙子慢走!”
两个守门的侍卫殷勤的送着一个穿着青色袖边绣满海涛纹宫装的女子离开。
一阵风吹来,另外一个穿着秋香色衣裙的纤细身影出现在了气势磅礴的大门前,她双眉微锁,却不发一言的往里面走去。但那两个守门的侍卫却只是向她点点头,和那青衣女子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
当殿前的木芙蓉花再开的时候,我就知道婆婆要回来了。果不其然,当金乌都准备回家,夜游神也要出门,殿里种的银杏掉下今天的第一百零六片落叶时,一个纤细的身影穿过那大片橙红的霞光,走入了清冷飘香的宫殿。
“婆婆,你回来了!”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我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我激动的跑了过去,但婆婆并没有搭理我,只是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屋中。
门轻轻带上,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带起,黄色的银杏叶飘落在她门前,三三两两,好不凄清。
已经习惯了婆婆这番作态的我并没有感到奇怪,她身上带着的那股奇香似乎还残余在空中,与院中木芙蓉的香味混在一起。
婆婆此次下去一定收获颇丰吧!那红颜泪的主原料应该收集的差不多了。想到这,我就有些期待。
我爬到窗边,只能从窗缝里看到婆婆静坐在香炉前的身影。几缕青丝顺着她微低的头颅垂下,神色半掩,却也能感知到她的失落黯然。
我看着脸上的兴奋也淡去了几分。婆婆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不对,婆婆总是不开心的。
…………
婆婆乃是三十六殿中宝篆殿之主,在天上也是排的上名的神仙。但婆婆总是不怎么和别人来往。久而久之,除了出香的时候,也没什么仙君上门拜访了。所以宝篆殿也是这三十六殿中最为冷清、声势最弱的一殿。
但没关系,婆婆总是不在意这些的,那我便也不在乎这些了。
我很喜欢婆婆,但婆婆好像不怎么喜欢我。经常对我视而不见,但有的时候心情不好了或者喝醉了酒,也是愿意和我聊聊的。
婆婆总说,她只剩自己了。
而我总安慰道:“婆婆你还有我。”
但婆婆只是神色古怪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顾继续喝着她那制香换来的好酒。
对的,婆婆是最最顶级的制香师,天上想求她香品的女仙多到数不过来。但婆婆只制红颜泪,而且只有好酒才能换她的香。
她的香品出的少,天上也只有那么几个仙子要得起她的香。
又过了几天,我正坐着扫帚边数着眼前新开的木芙蓉的花瓣时,婆婆终于出了殿门。
清风一吹,带来几缕淡淡的酒香,混杂着木芙蓉的香味,很是好闻。
果然,婆婆手上拎着个白瓷酒坛,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去。她本来就身材纤细,这么一走,更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了。
我赶忙上去扶她,但还没等我跑到她跟前去,婆婆就缓缓转身,软倒在了距她几步远的银杏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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