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晴明的话, 练红霸回去琢磨了好久, 这两天一直闭门不出, 古书丢得满地都是,朱笔画了无数名字, 最后都不甚满意。
他伏案苦思的时候,身后墙面上的画卷展开,花鸟卷悄然现身, 捡起地上一张写满了吉祥美丽字眼的纸张。
“啊,画里的小姐, 正巧你出来了。”练红霸没有回头,像是维持一种两人都心照不宣的默契一般,笔尖又在几个中意的名字上打了个圈,“劳烦你替我看看,这些名字哪个比较好?”
要问她吗?花鸟卷愣了一下, 从练红霸手中接过递过来的那张纸, 满纸红圈,锦绣堆叠,看得出对这个名字的珍视和爱重。
她的眼神柔和下来, 视线落脚到那个被圈红最多的名字上。那是颗星辰的名字,集高贵和明亮于一身, 焕然生光。
她旧日的主人……那个被时光夺走的人类……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为她取名的吧?
小心的,忐忑的, 唯恐她不喜欢的……
“画里的小姐?”长久没有得到回应的练红霸轻声询问一句。
“不必再……那样称呼我了……”轻柔的声音里藏着几许哽咽, “我……我曾经的主人给过我名字……”
“我名为——花鸟卷。”
花香四散, 群鸟啁啾,新月之影升腾。鬼王站在这片旖旎仙境之中,裙角微扬,微醺的春日的和风掠过她鬓角,黑发黑眸,宛如画中走出的神女。
“请……看着我吧,主人。”
“这些花,这些鸟,这些春光……这些美丽的事物……”
“不想再重复‘君生我未生’的悲哀,请您,看着我……”
练红霸却没有回头,他把笔搁下,在花鸟卷渐渐忐忑起来的心情中,纹丝不动的端坐在座位上,盯着满桌乱七八糟的废纸和已经干涸的墨汁。
忽而,他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研墨,会吗?”
花鸟卷恍惚了一会儿,下一秒反应过来,欣喜地点了点头。
“会的,主人!”
“今后书房就交给你了,这边还是次要,我另外有根据地。”练红霸想了想,把当务之急的事情列到一张纸上,抬笔蘸墨的时候,细腻而浓淡适中的墨汁已经盈满了砚台,他顿了顿,继而嘴角有些上扬。
“还有就是……新衣服吧?春天快过去了,夏装可以开始筹备……你想要什么样的御魂?”
“什么样的都好。”花鸟卷的声音又暖又软。
她想起那句诗,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诗,想起曾经的爱着画中的她的主人,想起那双在生命最后、还痴痴伸向画卷的手。
她无法挣脱,却可以感知,这便是双倍的痛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吧?
列好清单,练红霸把那张纸塞给狐之助,自己带着给菲尼克斯新取的名字起身,红发流水般滑落身侧。这颜色是蓬勃的,生辉的,仿佛只要注视着这红色,注视着他,人世就没有丝毫苦痛可言。
“我要去晴明那里一趟,为菲尼克斯定下新名,你要一起吗?”练红霸邀请道,“晴明那里有很多性情温和的式神,你们可以一起聊聊天。从画中苏醒之后,你还没有正经的跟人交谈过吧?”
花鸟卷有些心动,练红霸也就耐心的等这位与世隔绝太久而略有羞涩的鬼王纠结完,顺手抄起画卷握在手里。体温沿着画卷传递过来,还有来自阴阳师的微烫的灵力,藏身其中的花鸟卷动了动,不过这种感觉并不讨厌。
她到底……还是眷恋着被在意的温度。
练红霸带了花鸟卷,打算翻墙去晴明的宅邸。谁知他还没来得及翻,对面的源博雅就抱着神乐翻过来了,八百比丘尼倒是好好的走了大门,百目鬼去给她开门,望着常年跟安倍晴明一起出入的三个阴阳师满脸问号。
“怎么都到我们家来了?”
源博雅吐出一口郁气,表情不怎么好。神乐低着头不吭声,显然心情也不明媚。
别说,他们兄妹俩在这方面还是挺相像的。
“大概是因为尴尬吧。”八百比丘尼作为三人中的理性担当开口解释,“有个委托人自己上门了,有一些……”
委托人上门不是很常见的吗?怎么还把三个阴阳师都逼到他这边避难来了?
“还不是晴明那家伙惹得风流债!”源博雅“啧”了一声,“那个委托人是平安京最特立独行的贵族女子,叫做虫姬什么的。本来正好好的喝着酒,她一来,氛围就变得奇怪了。”
“大概是对晴明大人有意吧。”八百比丘尼罕见的没有打趣,她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委托人。
三个阴阳师暂时的无家可归,练红霸留他们在这里,端上点心茶水,自己一言不发的回去换了身衣服。
他的阅读理解是满分,当然知道,这特么是有人要挖他墙角啊!
神乐咬着绿豆糕,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她觉得练红霸这身衣服很好看,妆容也很好看,为什么就不是真的女孩子呢?
不是真的女孩子·练红霸文雅的爬上了墙,一用力坐在墙头上,观望一下那边的情况。廊下果然站着两个人,一名做贵女打扮,身后还跟着仆从侍女,安倍晴明在这个人的对面,努力想拉开距离,十分辛苦。
练红霸玩着他的扇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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