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韩玄早就启辰到贵阳郡和零陵郡当说客去了,而在长沙太守府的待客厅中,魏延一身甲胄,此时正跪坐在客座上,一双虎目却是在四处乱瞟。
片刻之后,曹冲的身影就来到此处了。
魏延给曹冲的第一印象就是壮,这种强壮,怕是张飞都有些比不过。
他一身黑甲,头上没有戴头盔,脸上甚至还有一道刀疤,整个人看上去狰狞了不少,如此之人本来是一个莽夫形象的,奈何在这伟岸的身体之中,还有一双狡猾的眼睛,这双眼睛四处乱瞟,将这身体的憨厚抵消得干干净净,甚至变成了有些狡猾。
魏延看到曹冲到来,连忙将眼中的狡猾收了回去,站起来对着曹冲行了一礼。
“公子!”
曹冲挥了挥手,说道:“将军不需多礼。”
周围马上有美姬端上酒菜,待酒菜上完了之后,曹冲才对着魏延问了一句。
“魏延将军可考虑好了?”
魏延把桌上的酒樽端起来,说道:“此事无须考虑,进山为一个蟊贼,却不是大丈夫所为。”
曹冲点了点头,顺便夸奖一下魏延。
“将军好志气。”
是个人,被别人夸了之后心情都会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魏延这种武人,当即,魏延对曹冲的印象都好了不少。
“公子谬赞了,无非是想着成家立业罢了。”
魏延呵呵的笑了起来,而在顷刻间,曹冲脸色就变了,变得有些可怕,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成家立业,便要杀人上千?”
魏延看到曹冲的脸色,还以为这是曹冲的计策,为的就是利用韩玄对自己的恩情来暗害自己,因此此时魏延脸上有些怒色。
“公子何意?魏延没听明白。”
要不是看到在曹冲身边的周独夫高义等人,魏延说不定直接就冲上来了。
“我是说,你杀人太多了。”
魏延感觉今天是不能善了,因此把酒杯狠狠的砸在桌榻上面,说道:“你这小子什么意思,说明白些。”
曹冲脸上毫无表情,甚至是有些严肃,问道:“为何杀人?”
为何杀人?
这世道,杀人还需要理由?
当然,魏延此时的小命都托付在了面前的贵公子身上,自然是不敢对曹冲说出这样的话来。
魏延眼珠一转,说道:“王家害我杀不到刘备。”
“仅此而已?”
魏延摇摇头,说道:“我之前所为,已经是彻底的得罪王家了,王家在长沙郡势力极大,我若是不如此做,自己会有杀身之祸。”
“即使如此,但也不应该将老幼皆杀吧?”
魏延眼睛一凛,此刻也管顾不了太多了,大大咧咧的说道:“王家若是不斩尽杀绝,到时候,以王家的财力,我是插翅难逃的。”
斩草除根....
曹冲眼睛锐利,直直的逼视魏延,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可知汉律杀人偿命?”
魏延一愣,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杀人?”
“虽有汉律,但无人遵守,现在这世道,不是你吃我,就是我吃你,没有对错之分的,公子若是觉得我有罪,大可将我一刀杀了,但山上的弟兄们,会不会真的成为蟊贼,我就说不准了。”
好家伙,还在威胁我?
“将军以为那些小卒子能挡住多少军队的围剿?”
魏延冷笑着说道:“长沙城外山高林厚,若是不熟悉地形,来再多的军队也没用。”
“若是有人带路呢?”
魏延脸色一变,神情也不似之前那么嚣张了。
“没有两万人,在山中对他们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其实魏延是夸大了,跟他上山的人,也就一千多个人,别说两万了,就是一万,也可以剿灭山上的官匪,魏延如此说,不过是在给自己多弄点筹码罢了。
“两万人?”曹冲嗤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可知我父有多少兵马?”
魏延脸色一变,冷哼出声。
“虽然曹操有百万大军,但他要对付孙刘,哪有时间来剿灭我等。”
曹冲摇摇头,说道:“刘备丧家之犬,不足为惧,韩玄已经去桂阳郡零陵郡去说服刘度赵范等人投降了,到时候荆南四郡平定,在治所内的流寇,尤其是几千人的流寇,你以为我父不会围剿?”
其实曹操早就开始围剿了。
比如刘备大军逃亡中,就有很多人落草为寇,甚至于关羽,黄忠都在武陵外的山上。
荆南四郡多山,山高路狭,易守难攻,但围住他们,断水断粮,这些残军破灭,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魏延被曹冲说得有些心慌,直接冷哼了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曹冲,大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既然你早有把握,为何还要告知我这些,是要羞辱我吗?”
曹冲摇摇头,说道:“谁说我要杀你了?”
“那你在此处说这些是作甚?”
曹冲一笑,说道:“是让你看清楚局势。”
不仅仅是让魏延看清楚形势,也算是先给他一个下马威,像魏延这种将军,实在是有些太野了,不打磨打磨,曹冲用起来也不会放心。
像魏延这种人,在你大胜的时候,他会在前面冲杀,但鬼知道在你落魄的时候他会不会捅你几刀。
而曹冲现在做的,就是要让他知道天高地厚,知道害怕。
曹冲要魏延明白:你在我曹冲手上,不过失一只虫子一般的东西而已,你若是为我办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若你要与我为敌,我就会像踩死一个虫子一般把你踩死。
这就叫以力服人!
魏延知道这是曹冲在个自己台阶下,连忙跪伏在曹冲面前。
“魏延知罪了。”
魏延其实是不知罪的,但他不得不知罪,在曹冲的口中,好像自己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与其在不久后被曹操围剿,还不如趁此机会从良,说不得还能捞些功劳。
但,就连魏延也没有发现,在他心中,已经是种下了畏惧曹冲的种子了。
曹冲看到这一幕,脸上的严肃表情轰然消散,连忙上前将魏延扶了起来。
“将军既然知错,那便是知错能改,来,喝酒。”
魏延复杂的看着曹冲,在这一刻,他是完完全全不敢将曹冲与普通贵公子一般看待了。
这种人表面笑嘻嘻,其实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魏延最不喜欢的,就是和这种人打交道,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在这种人帐下讨功劳。
这个时候,魏延哪里还有反心,连忙跪坐下去喝酒,装起孙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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